苏珏姑娘

公交车过江的时候像是在穿越迷雾封锁的边境，水露将东西两岸分割成两个世界，一边是灯火通明，一边是彻底的漆黑。车上人与人贴的紧密，霓虹灯光被水珠模糊后挂在玻璃上。

阿然自从上次一家出海回来之后就有点恐水，其实她游泳很好，也眷恋大海。但一条江水现在也能让她在心底泛起恐惧，不敢望向窗外。

她努力地把视线放在坐在座位上的一个男人身上。他拎着一袋子面包，背着很常见的公文包，低头拿手机刷公众号。那种公文包她很熟悉，她在每一个服从老板要求的小职员身上都见过。上次一家人出海的时候，他也背着这样的包，说老板急着要个文件，他得带在船上写。

天窗被司机师傅留了空隙。阿然在脚脖子被热风哄着的同时，松了松围巾。她一度觉得自己濒临窒息，甚至分出神来思考人在被水隔绝空气之后要多久才能感受到死亡来临的恐惧。她是个文科生，对生理几乎没有了解，也不想追究绝对准确的答案。

室外的空气劈开车内热烘烘的人流灌进身体，她这才感觉重新获得了呼吸。

手机在裤带里震得响，一手抓着栏杆的她腾不出手够出来回，直到公交车彻底过了江她才倒换出手来。刚按开手机，司机师傅就猛地踩了刹车。她随着人流的摆动趔趄了一下，手上的袋子差点飞出去。堪堪站稳，她看着窗户里那个飘忽的人影出神。

她实在想不起上一次跟哥哥一起坐公交车穿越城市街道时候的感觉了。好像也是一样的拥挤，好像也被这样拌了一下然后被哥哥牢牢地揽住，好像空气中也飘散着让人难受的食物混合味道。又好像没有一丝相似。

他们那时惯常坐的线路人流没有这么多，也没有南方城市天然的氤氲感，只有夏日的燥热和秋日的干爽。

哥哥每次下学接她，阿然就会分一只耳机出来。当哥哥听到里面的高中英语听力题，总会不自觉的皱眉然后转头看她。她就会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亮出屏幕，当着他的面切成英文歌。

阿然默不作声地看着微信，她的聊天背景一直是空白，过于明亮的屏幕把光反射在她脸上，别的人看上去只会觉得现在的孩子真糟蹋身体，熬夜熬地脸色发白。她看见她发给好友的图有了回复，“又一个人进城了？”一只手够着26键的输入框，她只回了个“恩”过去，然后暗灭了手机。

上次回家的时候她又翻到了高中储存音乐的u盘，里面的歌都是非主流的情情爱爱，唯独中间混着的一个英语听力显得格外扎眼。她点开仔细听，发现那篇文章是教人该如何调节情绪波动的。

她记得当初她还做了这篇的笔记，里面有一条是，“如果遇到强烈的悲伤，比如失去伴侣、失去亲人、或者面对意外，研究表明，人们要多做一些无意义的琐事，并尽可能的投入繁华中，以便在其中收获一种无意义的意义。”

公交车在寝室附近停了下来，阿然随着人流被挤出车外。九点的闹铃响了，她划掉“哥哥忌日”的日历醒，带上耳机点开了“lost at sea”，歌曲里虚幻的海风吹入她的眼眶泛起一丝咸湿。

耳机里在唱，“Cause I think about you all the time”（因为我一直在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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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而已 纯属虚构 感谢阅读 欢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