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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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杜】无所思

*HE短篇
*主薛杜 少部分程商
*没有看过小说 如果有ooc都是我的


*写的不好请多关照
*送给@Fei糖饼话唠机 




薛千山已经半个月没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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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北平时报分部坐落在一个不太起眼的旧房里,说是什么分部,不过是临时租下的两间小屋,跟北平气派的大楼根本没法比。


杜洛城过去做惯了少爷,对管报社没什么经验,满腹才华也不过只能将嬉笑怒骂写成文章。所以这一年多来社里的事情明面挂着他名头,暗地里主管是俞青。


俞老板是书香门第出身,文章写的清楚,走南闯北的见的多了,管起这么个报社来也得心应手。她也曾耳闻杜洛城的做派,北平人传他传的跟神一样,说是商细蕊的文曲星,翰林家的七公子。人傲气,却确实有真才实学,写的一手好文章。


她再一次跟杜洛城在港见面时,以为得被呛上几句,结果杜少爷见她那面双目都是红的,手上攥着封没署名的信都皱了,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毫无感情道了句俞老板好,就关进了屋子写了一晚上的稿子。


俞青说不上来杜洛城哪不对,但第二天她读完了那散了一桌的稿子,便懂得了几分杜七心中的恨与怨,也懂了杜七的才与义。


她默默擦了满脸的泪痕,转手就将那洋洋洒洒骂得狠了的文章和附在上面的照片交付了编辑排版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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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她跟杜洛城也没深谈过,保持着个不远不近的礼貌距离,分部里桌椅板凳给他备了一套俞青就再没管过,杜洛城也不常来,每一来都带足了厚厚的稿件。俞青也习惯性的从不催稿,除了按时按点地把底下人多方打听得来的信息和偶尔从北平来的信交到他手上,平时也不多管他。


杜洛城这回到港给她留了个沉默寡言的印象,多一句废话都不说,除了笔下的文字依然生龙活虎,带着从骨子里迸发的愤怒,看上去就像是个行走的空壳子。


她总觉得杜洛城有一部分落在了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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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青上一次见到杜洛城发脾气,是薛总裁的信晚到了半天,还阴差阳错寄到了报社。


"你大爷的,薛千山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把信寄到这儿来了?不是说了让寄回家吗,就他妈的自作主张!"


杜洛城就差把鞋蹬桌子上了,盯着俞青快把人给盯没了,好在俞青不畏他,只是头疼七少爷这爱发火的性子总吓着底下的编辑。等人好不容易冷静了,才好说歹说给人打发走了。


这一次,俞青算着日子,半个月好像都没见北平的消息了。明天就是七少爷交稿的日子了,少不了又是一场报社内的血雨腥风。俞青无奈地摇摇头,想起北平的故人们,也跟着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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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城这会儿正在客厅里一刻不停的打转。


"七少爷您快别转了,我们这跟着闹心。" 二姨太坐在沙发上逗着六月红的孩子,把孩子逗得咯咯直乐。六月红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看看七少爷,好几次欲言又止,"七少爷,也许老爷他有什么事耽搁了,说不准晚两天信就到了。"


"你们这堆娘们懂个屁啊!" 杜洛城随手拿了桌上一摞稿纸狠狠往地下一摔,站起身来就要走。


大姨太拉着三妹妹过来,刚要叫人吃饭,"七公子这是去哪啊,这马上开饭呢!" 杜洛城连跑带窜,风衣飞的能上天,远远地吼了一嗓子,"甭等我,不吃了!"


"嘿,这七少爷又发什么疯了?" 三姨太蹲下把稿纸给杜洛城收拾好放回桌上,转头问二妹妹和六月红。二姨太让六月红带着孩子先往餐厅去,她忧心地看了眼大门,叹了口气,手一搭眼一垂,声音也跟着发苦,"老爷他......半个月都没来信了。"


几位夫人听了都是一声长叹,却都生怕对方听了伤心,愣是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大姐先开了口,劝慰着几个妹妹就拉着往餐厅去,"妹妹们不说了,我们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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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城几乎是踹开程凤台家门的。


程凤台刚到港的时候来看他,说是蕊哥没跟他一块,薛总裁托他帮忙照顾北平时报。杜洛城一撸袖子上去就打,边打边骂街,"程凤台你个没良心的!北平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你就把蕊哥扔北平了,你留他在那儿等死吗?你还是不是人?蕊哥之前不舍得让我打你,我看这回爷要打你谁还敢护着!"


程凤台一边躲一边道歉,心底又委屈又难受,还得受着七少爷的骂,想着想着就忍不了了也跟着骂回去,"你以为我不想带他走啊!我车票都给他备好了,是他自己不走!七少爷,商老板什么人你不知道啊!他那性子他说不走,我能劝的了吗我!"


俩大老爷们扯着衣袖满口骂街地折腾了好一会,一直僵持不下。他们心里有苦,身在异乡没一人能说上话,这会见了面全给发泄了出来。某个瞬间程凤台突然就明白了他跟这位七少爷也算是同命相怜,一下子就没声了。杜洛城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撒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有人选择了走,有人选择了留,走的人忍受离别之苦,留的人天天水深火热。谁又能干预谁的选择,谁又能左右谁的命?


杜洛城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懂,因为太过清醒只会更加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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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凤台跟一家子都在桌前吃着饭。杜洛城看着这一家其乐融融的就无端来火,多一眼都懒得看,给了程凤台个眼神就背过身院子里站着了。


程凤台听见动静拿餐巾抹了抹嘴就起来去迎,回头还记得嘱咐家人,"阿姐,二奶奶,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二奶奶点了点头,皱着眉,"可别再像上次似的打架了啊。"程凤台对着二奶奶一笑让她安心,"知道了二奶奶。"


程美心闷头吃饭,带着点怨怼跟二奶奶讲话,“商细蕊刚动身这位就来了,消息挺灵通啊”。二奶奶远远地看了一眼程凤台和杜洛城,忧心地叹了口气,“哎,我看这位杜七爷啊,怕是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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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凤台跟杜洛城礼貌地保持着一米距离,张口就开始客套,"杜七爷找我什么事?"

 

杜洛城像是耐心已经忍到了极限,指着程凤台就气势汹汹,"程凤台你别跟我这装孙子!北平最近几方势力争斗你比我清楚,你还有心思跟这儿踏踏实实地吃饭?"


程凤台被这语气骂得哭笑不得,"那您说我要怎么办,我天天以泪洗面是能打鬼子还是能救商老板啊?”杜洛城又想打他,手刚一扬就被程凤台拉住了,“商老板前两天刚给我来信了,说北平局势没那么糟,但戏怕是唱不了了。"


杜洛城听到这也是一愣,使劲推了推眼镜,撇着嘴哑在那儿了。"他已经让小周子带着水云楼回平阳避风头了。" 程凤台取了西服胸口的手绢擦了擦手,叹了口气,"至于他自己......"


杜洛城听得瞠目,上去就拽着程凤台衣领不撒手,"蕊哥怎么了!"


程凤台一点不慌,示意让他把手放下。杜洛城拽得青筋暴起也不撒手,程凤台只好别扭着劲,无奈地叹了口气,"七少爷,七少爷你先放下——是好消息。他跟几个朋友已经找了路子,动身来港了。这一路有我留在北平的程家人护着,还托了租界的朋友帮忙,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日子,可能就这两天到。"


杜洛城撒了手,盯着程凤台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是真的?" 程凤台含着笑点了点头,"我骗你做什么?” 看杜洛城没动一动,他又补,“千真万确。"


"那到时候你派人通知我,我跟你一起去接。" 杜洛城摆了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把衣褶给他捋了捋转身就走。程凤台看着杜洛城背影,蹙着眉喊了一嗓子,"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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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灯红酒绿不逊于上海,到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看不出半分打仗的样子,像是遗世独立的温柔乡。


杜洛城没喝酒没吃饭,却跟喝醉了一样脚步飘着,晃晃悠悠地穿街走巷往家去。那些明晃晃的万家灯火照出他眼底的一片落寞,他该高兴的。蕊哥现在平平安安地穿过炮火、动荡、死亡就要跟他们重逢。他不敢去想这一路的苦,但这到底是一份希望。希望就是灰暗年代的止痛剂,他该高兴的。


可一颗心就那么坠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错,他记不清了。他恍惚着想起他好像要找程凤台问一件天大的事,大脑却陷入了昏沉。他走在平坦的路上,耳边却响起枪声,眼前的繁华转瞬就成了尸横遍野。他眯着眼看着路边挽着手走过街道的俊男靓女,脑海中却是一次次裹在信件当中的黑白照片。


他竟在和煦春日的夜晚里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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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城来港之后像变了一个人,连薛千山的姨太太们都以为从前风流才子的话怕是谣传。


倒也确实吓人——平时最爱去酒楼歌馆、烟花柳巷的浪荡公子如今最长待的地方就是那三尺书桌,日子过得昼夜颠倒,昏天黑地。


他挂了个教职在暨大的文学系,白天有课就备课带学生,晚上就捧着薛千山寄来的照片呕心沥血成宿成宿地写稿子。周末没事了还组织学生们开读书会,一边骂着几个笨学生榆木脑袋一边又认真地给他们批作业,带他们分析国外的政治社会学著作。


只有杜洛城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他骨子里仍是一腔热血、兼济天下的士人,他看不得自己的家乡满目疮痍,也最受不了路有冻死骨的惨状。


而且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薛千山在北平拿命换来的那点资料和照片,成了投入湖心的石子,毫无波澜。


他要让薛千山的每一张照片,每一次铺满灰尘漂洋过海拿命换来的信件都掀起国内外的滔天巨浪,他要让每一封信发挥出成百上千倍的价值。


他要让他们的天涯两散,换两个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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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城终于在虚实的边缘停下了对过往走马灯一样的回忆。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忘了问程凤台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薛千山呢?薛千山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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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俞青刚来,杜洛城照旧冲进北平时报这分部的小办公室,门都没敲,就扔了一摞稿子在俞青桌子上。俞青刚把外面的披风挂好,看都没看就坐到桌前整理自己的稿子。“七少爷的稿费找账房提就行了,都给您备好了。”


杜洛城憋着一股劲,想说点什么,站在那直愣愣地不知能说点什么,就跟打到棉花上似的难受。


过往他呛薛千山,薛千山什么都顺着他,他也感觉打在棉花上。但那是他知道薛千山离不了他这个笔杆子,与其说是棉花,不如说是棉花糖,总是无声无息就卸了他的火,心里还甜丝丝的。


俞青不一样。俞青像是个陌路人,除了公事公办之外,客套又疏离,话里话外是人情世故都不太放在心上的淡然。就凭这点他也肯赏个青眼说上一句他佩服俞青,可他心底又觉得这种淡然有些悲哀,就也不多言语。俩人这关系不远不近,就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俞老板,” 俞青不让别人喊再她老板,就叫俞青,可唯独七少爷就不改,俞青也懒得跟他较劲,“北平有信吗?”


“没有。” 俞青叹了口气,“七少爷您也别太着急,我知道薛总裁很长时间没来信了......”


“我呸,谁问他了?爷是问北平最近情况怎么样。” 杜洛城随手抄起一张俞青桌前的北平时报看,头版头条还是痛彻人心的那些事情,他禁不住就闭了闭眼。


“我只听说北平马上就成战区了,最近百姓都在逃命,说是最后的撤离机会了。” 俞青站起身来,拿着杜洛城的一摞稿子出了屋给了编辑。杜洛城跟在她后面若有所思的一顿,“最后机会?”


俞青点了点头。杜洛城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隔间,坐在桌前就开始写信,用熟悉的方式封进了没有署名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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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城接到程凤台消息的时候,正跟五六个学生在草坪上坐着分析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夕阳快落了,最后一点日光是温和的,连带着人的思绪也放慢了。那五六个学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东西,书本也看的个半吊子,杜洛城竟也懒得发火,他正准备再说两句就一打眼看见了老葛。


学生立刻让他给散了回去看书,拉着老葛三两步就跑到街上了。


“老葛,你怎么来了?” 杜洛城隐隐地雀跃着,又强自装作不在意。


“商老板的船就要到了,七少爷一起吗?” 程凤台正好从车上下来,含着笑给开了车门。杜洛城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架子,直接窜上了车。老葛任劳任怨地去树下给捡了杜洛城的包,开上车就直奔港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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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商老板和薛总裁从北平出来真是九死一生,” 程凤台跟杜洛城并排坐着,叼着烟斗,呛得杜七直咳嗽,又强行忍了忍拿个手帕捂了捂口鼻。


程凤台没搭理杜洛城,满脑子都想着要接的人,心里苦的眼眶都泛红,必须拿烟压一压。这才开始慢慢絮叨着往事,“商老板让小周子带着水云楼回平阳之后,就一直扮着女相,借住在了一个老樵夫的院子里,后来他想办法给我的人递了消息,我才跟他联系上……”


程凤台吐了好大口的烟雾,“让他伪装成了那老樵夫的女儿混出了城,结果快出城的时候老樵夫为了保护他被日本人打死了。后来商老板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差点闹疯病。这好歹有我的人一路跟着逃到天津租界才坐着轮渡过来。”


杜洛城听的入了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谁?”


“我说商老板啊,他这一路一直颠簸,还听说受了伤……”程凤台心疼的要命,狠命吸了口烟压下去,才准备接着讲。杜洛城在旁边座位上猛地一蹦,吓得老葛差点没稳住车。程凤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七少爷,你这又怎么了?”


“程凤台,你跟我说清楚,你刚才说谁?” 程凤台看着杜洛城的紧张一头雾水,“我说商老板……”


“不是,你说商老板和谁一起回来的?”杜洛城难以置信地推了推眼镜。


“哦,北平时报薛千山,你们薛总裁。得,这回你踏实了吧?”程凤台终于明白杜洛城问的是什么,就开始揶揄他,“合着这文曲星也不是总惦记着角儿啊?”


“滚蛋!蕊哥平安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至于这位薛总裁,爷稀罕他吗?爷这是为了北平时报!” 杜洛城一甩手,撑在了车窗玻璃上,“北平时报半个月都没信源了,七爷我没得写了!” 杜洛城又摆着架子正襟危坐,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他还低声在那儿骂,“薛千山这混蛋晾了我半个月的稿子,等着我跟他算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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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能怪他。这位薛总裁啊,能保条命活着出来都不容易了。” 程凤台看着窗外的人流。老葛开着车已经靠近港口了,路两边都是涌向港口的人。这里面有不少拖家带口,牵儿带女的,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欣喜期待又担忧情怯的表情。这一船拉来的,是不少人的亲朋好友,也是不少人的希望。


杜洛城也盯着这些人流,脑子里各式各样的形容词全过了一遍。他想着俞青应该也嘱咐了编辑来盯今天轮渡的到港,从风衣的内衬里拿了纸笔就开始在纸上写着,全然不顾程凤台在说什么。程凤台看没人理,讨了个无趣,干脆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就撂下了。


“我听说啊,这薛千山和北平时报被日本人盯上,千代逼着他牵头,号召整个北平报业为日本服务。薛千山不得已妥协了,天天被人骂汉奸。结果日本人上个月没收了他的权,控制了北平时报。找了个茬就把他给抓了,之后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结果是大公子和商大哥那边的人里应外合搞劫狱救自己兄弟,这才把薛千山连带着给救了,找了替死鬼放了把火烧了。日本人见了他的钢笔和眼镜勉强信了。薛千山还改了个名,叫,叫什么林正阳,一路伪装成伤员,跟着部队才到了天津和商老板碰了头。他之前在狱里受了伤,也没机会养,身子骨比之前弱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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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城全给听进去了,只不过笔没停,在纸上也不知在写些什么。他是文人,遇到事了就觉得拿着笔拿着纸最安全。大时代的动荡里,能再见重逢已是几辈子攒下来的福分,他没什么不满,就是有点紧张,一边又兴奋,一边又担心。


这几天他天天做梦,都梦见他跟程凤台并肩站在火车的站台,看见蕊哥一脸兴奋地下了车就扑向了程凤台的怀里,而他孤零零地站在旁边。


他总要垫高了张望着蕊哥身后,可梦里的他却忘了他又在张望谁。


“到了,七少爷咱下车吧?” 程凤台已经推了车门下去,老葛见后座的杜洛城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写写画画,只好出声提醒。杜洛城难得没发脾气,“等一下,马上就好。”


他落了最后一个字的心事,才肯推了门下车。信纸随手一叠,就成了当年他递薛千山稿子时候的样子,上面的折痕整整齐齐的,写了太多说不出口的话。


杜洛城一路都想着之前寄出去的那封劝他逃离北平的信,连带着此刻的心情,重新复刻了一遍写在了笔下。他知道那封信永远寄不到了,就干脆直接给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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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凤台和杜洛城的装束与以前没太多变化,俩人想着干脆找个高台子站着,与其自己废了眼睛找人,不如等着人来找。


杜洛城站在边上玩帽子,连看都不看出舱口一眼,全等着程凤台一人找。他感觉身边人拉了他一下,下意识望了一眼,这才发现程凤台眼睛里竟已蓄满了泪水。他一愣,这才看到舷梯上走下来的两个人,商细蕊仍扮着女相,发髻梳的整整齐齐的,掺着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薛千山,倒像是一对。


俩人低着头,压根没想着找人,直到站在地面才抬了头。薛千山才让商细蕊松了手,颤颤巍巍站稳了,一抬眼就跟杜洛城视线直对上。薛千山推了推眼镜,含着歉意的笑,慢慢地扶着拐杖往前挪。杜洛城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板着脸,也不往前走一步。薛千山就只能无奈地一步步走。


那边商细蕊倒是一个飞奔已经扑在程凤台怀里,“二爷...” 俩人都哽咽着,“诶!平安回来了就好。” 商细蕊一张口,程凤台就落了泪。杜洛城分了神看他们,才发现这两人都是泪眼盈盈的。他自己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满脑子的话想说,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商细蕊离了程凤台才看见杜洛城还在旁边愣着,一个熊抱就换他扑杜洛城身上了。杜洛城单手怀抱着商细蕊,不知不觉也就裂开嘴笑了,一张口声音竟是哑的,“角儿,你可算想通了。”


程凤台无奈的看着俩孩子聊天,干脆到后面去接薛千山。薛千山到了谢,声音比之前更沉了,问了就说是之前摔了一跤又受了刑,落下的疼得养,就是走路慢点,不碍事。杜洛城跟自家蕊哥没说两句话,就奔到了程凤台那儿,也不说话,就瞪着程凤台,跟要吃人一样。


程凤台立刻撤了扶薛千山的手,朝着杜洛城就是一抱拳,“得嘞,七少爷您来。”


-


杜洛城牢牢地搀住了薛千山。


他终于想起那个梦里他看向蕊哥身后的人是谁,他终于想起傍晚时分炫目灯光之后的人是谁,他终于想起接不到信就烦躁的原因是什么。


他把刚刚在车上写的一叠稿纸拍在了薛千山胸口,换来了薛千山一阵咳嗽。“七少爷这手劲还是没变啊。”薛千山接了一叠稿纸问他,“这是什么?”


“我七爷的稿子。” 杜洛城扶着他走,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想往外说,“您这半个多月不给爷个消息,七爷稿子没得写。我看今天这新闻挺值得写的,这篇送你,不要你稿费。”


“啊?”薛千山看着杜洛城心里五味杂陈,“这北平时报现在也不归我管了啊,七少爷。” 但北平时报和北平时报的笔杆子是他受尽了千般苦也要熬着走出来的理由。


“你稿子给我做什么啊?”


“你别不识抬举啊!这是我杜洛城写给你薛千山的,你给我收好了,独此一份。” 杜洛城骂骂咧咧地带着他来了车边。商细蕊跟程凤台上了一辆车,一挥手跟他告别,说待会到港湾路那家京味饭店吃饭,让他跟薛千山先回家收拾一下过来。


薛千山揣着那卷书稿坐进了车门,刚一展开就看见上面是熟悉的字迹:“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他隔着玻璃看着仍在跟商细蕊道别的杜洛城,分明看见了那明晃晃的泪珠。


-


杜洛城开了另一边车门上来,把眼镜一甩就抱着臂开始问话。“听说你改名了,叫林正阳?”薛千山还没从诗句的情绪里缓过来,“啊?对对对。冒昧用了七公子笔名,还望见谅。”


“你大爷的薛千山!我怪你了吗,你就见谅?你说说,我怪你了吗?” 杜洛城一股无名火,拽了拽领带,扯了几个衬衫的扣子。薛千山就看着活生生的杜洛城坐在自己身边,那样生龙活虎地骂着,竟也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是是是,七公子说的对,您大人有大谅,定然不会怪我。”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薛千山像是实在忍不住了才出声。


他倾身去拿手帕擦拭杜洛城脸上的泪痕,轻柔的像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七公子也不必担心.....我没事。”


-


杜洛城没再给他废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揽着薛千山就吻了上去。


他说他无所思,无所忆。
可信纸上的字字句句分明是长相思,长相忆。


所幸他们仍有无限的未来。


 

-END-

*诗句是用的黄庭坚和欧阳修的集句,选了千山和洛城的两句
*欢迎提建议,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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